的铁门,推一推,纹丝不动。门旁有一棵大腿粗的榆树,树枝斜斜地伸进院子里。墙那边,还立着另一棵榆树。两树枝杈相交,浑然一体。陈秀英低声道:“玉田,你顺树爬到院里去,把这道门打开。”陶玉田犹豫了,这可是官府的后院呵。“你不敢?”陈秀英凝视着他。“我敢。”他往手心吐了口口水,抱住树干往上爬,吭哧吭哧,爬了两三尺高,却力不从心滑了下来。“真没用!”陈秀英咕哝一句,拨开他,自己搂住树干就爬。他惭愧地抬头看她,觉得她像只猴子,眨眼与那黑魃魃的树冠溶作了一起。
陈秀英爬上墙头,然后抱住墙内的树轻轻滑下去。摸到后门的闩子,悄悄把它打开。她让后门开条缝,叫陶玉田守在一旁,自己转身朝一间有灯光的厢房摸去。刚到走廊上,就听见房内有说话声,忙伏下身子,摸到窗户下边,舔破窗户纸,朝里望去。
父亲正在里面,面对她坐着,即没捆绑也没上铐,这让她放了一点心。背对她坐着的是刘维国。“陈议长,冤家宜解不宜结,如果你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,我也放你一马。”刘维国说。“休想。”陈梦园平静而严肃,闭上双眼养神,“我不怕你栽脏,也不想跟你这种卑劣小人打交道。”刘维国嘿嘿一笑:“你就莫指望你那民主政体了!议会救不了你。如今,谁手里有枪,谁就有理。你手无寸铁,还想翻安华的天?你一定要和我过不去,那就怪不得我,我只好叫司法处提起公诉了。私贩烟土,罪名可不轻,到时你到牢里去搞民主政治吧!”陈梦园正色道:“悉听尊便。”刘维国站起身:“我刘维国还是仁至义尽,给你一夜时间让你好生考虑,你好自为之。”说罢推开一扇隔门,从另外一间屋出去了。
陈秀英看见那隔门外有人持枪守着,不由喉头一紧。过一会,隔门掩上了,陈秀英就轻轻敲了敲窗棂。陈梦园闻声走过来,低声问:“谁?”
陈秀英唤一声:“爹,是我。”
陈梦园一惊:“秀英,你来干什么?”
陈秀英急急地说:“爹,我晓得你被陷害了,来救你,你快打开窗户出来,我带你从后门逃出去!”
陈梦园往身后看看,急促地低语:“爹逃不得,爹一逃正中刘某人的下怀!他可以说我畏罪潜逃,别人也会以为爹真的贩卖烟土,他甚至可以在爹逃跑时开枪把爹打死!爹死不足惜,可刘某人的阴谋得逞,灾民的救命钱就白白被他侵吞了!”
陈秀英带了哭腔:“那怎么办?我不能让你蹲冤狱!”
陈梦园忙说:“你放心,爹不招认,他没办法的。明眼人一看就知他是栽赃陷害。议员们也不会坐视不管。爹会平安出来的,你快走,不要把事情弄糟了!”
陈秀英站在窗外不肯走,陈梦园便说:“你是想要了爹的命呵?!”她这才无可奈何地离开。
陈秀英一出后门,陶玉田就过来问:“见到你爹了?”她点点头,不说话。陶玉田不好多问,跟着她,踏着月光回学校去。他仍觉得在月色里她呈现出的忧伤有种特别的美。
到了学校门外,一个人影从一株松树后窜出来。陶玉田认出是前萸江中学学生会主席蔡如廉,便默默地独自进学校去了。蔡如廉便拉住陈秀英的手,焦急地说:“秀英,你爹的事我知道了,到处找你,你干什么去了?”陈秀英把找爹的经过说了。蔡如廉的声音就严肃起来:“秀英,这我就要批评你了!今天你刚宣过誓,已经是CP一分子,这么大的事,怎不先向支部请示?”陈秀英说:“我救爹心切嘛!”蔡如廉说:“你一弱女子,单枪匹马,能有什么作为?现在你看问题,眼光要远大一点,你爹和刘维国之间,不是个人恩怨,而是安华县革命力量与反动封建势力斗争的反映!”陈秀英说:“你是说,支部的同志也参与救我爹?”蔡如廉说:“不仅仅是救你爹,这其实是国共两党携手登上安华政治舞台的绝好契机!干好了,我们可以扩大影响,壮大力量!”陈秀英问:“那,怎么个干法?”蔡如廉头头是道:“干法多着呢!我们找同志们具体商议一下。我的意思是议会和学校双管齐下:议会要尽快摆脱群龙无首的混乱局面,立即开会弹劾刘维国,并且动员议员上省政府请愿。议会里有好几位我们的同志,可以由他们策划。学校明日即上街游行,并散发刘维国的罪状,然后到县署前集合。再不行,我们就发动罢课、罢工、罢市!总之,要把这场风波闹得越大越好,一定要让刘维国乖乖滚下台来!”陈秀英兴奋起来,手一挥:“要再不行,我们去发动灾民,让他们找刘维国要回救命钱!”蔡如廉双眼一亮:“哎呀,妙!没想到,秀英你入党才一天,就有革命韬略了!”陈秀英羞涩地:“还不是向你学的?!”
蔡如廉牵起她的手,走到松树后,仔细端详她那张洒有斑驳月光的脸。她闭上眼睛,把脸埋进蔡如廉怀中,一动不动。后来他们开始亲吻,呼吸逐渐急促。在蔡如廉将一只手插进她裤腰带里时,她坚决地把它抽了出来,急急地说:“如廉,我们快找同志们商议正事去吧!”
蔡如廉怏怏笑道:“你反封建还不彻底。”
秋后农闲,陶秉坤带着二儿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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